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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情绵绵

特大字】 【大字】 【中字】 【小字

此情绵绵(1)

我头一次见到文是在朋友的生日派对。

那是个初夏的傍晚。她穿着粉红色的无袖短装,配上同色的短裤,齐踝的白袜与白网球鞋。剪了香港女孩时兴的短短男仔头。素净的脸上,一双大眼,看人的时候水灵灵地,仿彿盈满了温暖的笑意。小巧的鼻头微微上扬,上唇的弧线优美地在嘴角勾出一抹似笑非笑的新月。身形袅袅婷婷地,只应纤秾合度一句成语差可形容。想是刚从炙热的阳光下进来,脸颊、手臂、与一双光润修长的腿上,仍泛着淡淡的金红。略带广东腔的国语,清脆中透着温软。

我注视她的眼光,必定是火热而无礼的。因为与她握手的时候,我可以感觉到一丝红晕掠过她的脸颊,眼中也闪过一道似羞似嗔的光芒。她的手纤细而柔软,掌心传来微微的体热,不像一般女孩,手心多是冷冷的。晚宴中,我拼命制止自己像白痴一样的凝视她。怦然而动的心,像初恋少男般的惶惑。当我的眼光,扫过文的所在时,她四周的人物仿彿都暗淡失色了。那是一顿食不知味的晚餐。餐后,大家在客厅里闲聊。座位不够,所以众人绕着矮几环膝坐在地毯上。

文竟然挤到我的旁边坐了下来。像个刚拿到玩具的小孩,我的心怦怦然地充满了喜悦。朋友们插科打浑,荤素不拘的讲起了笑话。平时就让朋友们称作冷面笑匠的我,这时更是恍如灵光泉涌,适时的一两句话、一个小故事,都让朋友们开怀大笑。就是平常对我有点感冒的小顾,也不时笑得眼泪直流。在众人的喧哗里,我能清楚地分辨出那响在身边的清脆笑声。有时偷眼望去,与她的眼波相接,那大眼里的笑意,让我在悸动中,说不出的满心暖和舒畅。

夜渐深了,朋友们开始讲鬼说怪。室内强劲的冷气,凉飕飕地在皮肤上养起鸡皮疙瘩。文睁大了眼听着,双臂却把膝盖抱得紧紧的。身子也缩成了一团向我靠来。手臂与大腿的肌肤短暂接触,我可以感觉得到那丝缎般的光润,更有那丝缎所没有的温热。讲完了一个与浴室有关的鬼故事。出人意料的,文打了我大腿一掌,“害我不敢去上厕所了!”望着那张宜嗔宜喜的笑脸,我着实发了一会儿的呆。直到她噗嗤的一声轻笑,跳了起来向厕所跑去,我才傻傻的啊了一声。文从厕所回来后,又挤到我身边坐下,身体越发的靠紧了我。在大家争辩小林讲的鬼故事是真是假的时候,文拿指头戳戳我的手臂,低声的说:“讲那么恐怖,晚上睡不着了!”我低着头听她讲话,两人的头几乎碰到一起。闻着她身上散发出一股幽暗的暖香,看着她粉红色的舌尖在雪白整齐的牙齿间跃动,我兴起了一种观赏艺术品时才有的感动。她见我发呆傻笑的样子,微微一笑,转头把下巴搁到膝盖上。眼睛望着正在讲另一个故事的小林,不再讲话。那一瞬间,我清楚的再度捕捉到她那又羞又嗔的眼神,很奇怪的,我竟然有一种心痛的感觉。

两点多钟,大家在呵欠连连声中互道再见。分手前,一些朋友约了明天一道打网球,我趁机征求文的意见,她很爽快的答应了。

接下来几天,我们一伙人天天都有活动。不是打球、游泳、野餐,就是电影、画展、音乐会。频繁的互动中,诧异地发现,我与文竟有非常相似的人生观与兴趣。我更深深体会了文发自天性的善良与亲和力。这些,加上初见惊艳布下的种子。文,在我心中一日深似一日的扎下了根,写成了我一生中不可磨灭的这一章。

这天,一伙人又约着上阿同家聚会。阿同是旧识阿美的老公,做房地产发达,我们透过阿美认识了他。难得的是,阿同并不因我们穷就小视或应付我们。与我们交往总是热热络络、诚诚恳恳的,因此我们也乐意和他打交道。阿同家的豪屋,除了泳池,其他拉拉杂杂的玩具像弹子房、影音室、麻将间、吧台甚么的应有尽有,是我们常去的“游乐场”。

游戏的时光总是短暂,一个下午,转眼就过去了。吃过晚饭,众人凑着一伙伙地,各自继续着白天未完成的活动。起居室里,阿美抓着两把吉他,大唿小叫地要我同她一起给朋友们伴唱。瞧见文在人堆里,我假意推辞了一下,满心乐意地接过了琴。众人兴致颇高,七嘴八舌的翻着谱选歌,在我和阿美两把琴的伴奏下,不一会儿,竟唱了二三十首。这时,阿同打书房里招唿阿美、小林等几个,要他们过去帮忙。阿美嘟嘟囔囔地放下琴,临走,却怂恿着剩下的几个人逼我独奏。众人一阵起闹,我乐得周瑜打黄盖,藉机以六弦娱美人,于是深吸一口气,正了正坐姿,铮铮淙淙的弹了起来。每首间奏,我只敢飞快地瞟文一眼,深怕乱了心情。即令这样,我匆匆捕捉到的,文那亮得异常、充满惊诧的眼光依然搅得我起伏不定。几首大曲弹完,我终于从紧绷的乐兴中松弛了下来。小华直叫安可,文也附和着。我随手抚着琴,假作不在意地瞟着大家。

文斜倚沙发上,左手托着腮,凝神地听着我悠悠的拨弄着吉他。即兴的地中海风小夜曲,在晕黄的灯光与落地窗外婆娑的树影陪衬下,酝酿着温暖而慵懒的气氛。白纱窗帘在晚风的挑逗下,不时的轻颤出微涟。空气里,若有似无的飘着不知名的花香。偷空望去,文原来清亮的双眼,此刻却濛濛地像覆了一层雾。似痴如醉的神态,看得我心中一痛。恨不能把心中满溢的疼惜与爱怜,在下一刻由六根弦上全数的挥扬出来。

“开战喽!”小林在书房里大叫。一群牌棍轰的发一声喊,全拥了去。没两下子,书房里就噼哩啪啦的东南西北起来。我耸耸肩,收了琴,坐到地毯上。立鸣问:“有人要游泳吗?”剩下的几个人又争相附和。我摇摇头。“太累了,免了吧。”出乎意料地,文也接口:“我也不想去,你们去吧。”众人吱吱喳喳地出后院去了。霎时,客厅里就只剩我与文俩。我的心登时砰砰地跳得飞快。勉强不着边际地谈了一会,心里始终不安的骚动着。望着文似笑非笑的脸,沉默了一会儿,我终于忍不住了:

“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嗯?”从文略带淘气的眼神里,我清楚地知道她了解我要说什么。但是我非得说出来不可,太苦了。

“你。就是你。白天、晚上、每分、每秒,都是你。甚么事也不能做。张眼、闭眼、吃饭、上厕所、弹琴、讲笑话,都是你。好难过,知道吗?”我一口气说完,憋着气,睁大了眼盯着文看,等候她的判决。

“...傻瓜。”

文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取代了眼中淘气的是,那仿佛充塞天地、弥漫六合,让我深陷其中、不能自拔的柔情。她欠欠身,伸过一只手来,轻轻地刮了我的鼻头一下,抚着我的脸。

“我也想你呀。”

我脑中霎时响起了贝多芬第九中的欢乐颂合唱。我仿彿看到了满天金光照耀遍地繁花。我仿彿见着了成千上万,瑰丽奇彩的烟火同时在夜空绽放。我想冲出门去,大叫一声,昭告天下。那种狂喜,今天回忆起来,仍能温暖地照亮生命中最寒冷黑暗的时刻。

我轰然一下倒在地毯上,双手掩着面,压制心中亟欲喜极而泣的冲动。突然又坐了起来,捧着文的手在脸颊唇边摩挲。文笑盈盈的瞧着我,眼中仿彿也有泪光。不时阖上了眼。胸口快速的起伏,颊上红霞蔚然。心情激动之余,我低头望见文着白袜的脚,胆子突然大了起来,倏地伸手握住了它。文先是一惊,微微挣了挣,张大了眼。继而又甜甜一笑,闭上眼。略略紧绷的小腿肌肉,缓缓地放松。脸红得苹果似的。我满心爱怜地,隔着棉袜轻轻抚弄文的趾掌与脚踝。文轻叹了一口气,柔软而富弹性的脚掌逐渐地暖烫起来。我火热的掌心,隐隐地仿彿能捕捉到不时从文身上传来,几乎微不可察的轻颤。要不是怕人看见,我真想也闭上眼,让敞开的心好好的领略这微妙而美丽的时刻。

不知过了多久,院子里传来逐渐清晰的人声,文轻轻挣了一下。我依依不舍地放开了文,立起身来,向院子走去。文抓起了吉他,低头叮叮当当的拨弄和弦,耳根依然通红。我怅然若失地与涌进屋来的人们打着哈哈,心虚得甚么似的。

十点多钟,朋友们陆续告辞。立鸣与叶子央着我送他们回去,我正要答应,文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可以也送我回去吗?”不待我答话,叶子抢着问:“小华呢?不是她送你来的吗?”“她俾小顾劫走先了。”叶子嘻嘻两声,又说:“可得先送我们到家,我头痛死了。”我耸耸肩:“打鸭子上架了,你们﹗”立鸣嘿嘿一笑:“由得你吗?”我摇摇头,心中可是暗喜。到书房向阿同阿美打了声招唿,一群牌棍,正战得风急云涌,唔唔啊啊的,也不知听到了没有。回程车上,叶子絮絮叨叨的讲个没完,我从后照镜里偷瞧立鸣,他向我作个苦瓜脸,又翻了个白眼,我不由得笑了起来。偏着脸看看文,见她眼波流动,也正朝我望,满脸讶色。我突然感觉很愉快,笑得更加大声。文微微一笑,便又回过脸望着窗外。我这司机,当得可乐极了。把立鸣和叶子送到家后,回到车上。正在想要跟文说些甚么,文却指着清朗的夜空说话了:“嗯。真美。去走走好吗?”我如奉纶旨,喜上眉梢:“小姐有命,焉敢不从。”略加思索,便向高地公园驶去。

公园里,虽已入夜,仍可看到稀稀落落停着的车中,纠缠难分的双双人影。警车不时巡过,除了第一次拿手电筒远远地晃了晃,却也善体人意地没来打扰。我们牵着手,沿着落花溪缓缓地走着。一次又一次,我向文望去,见她也看着我时,便无声的说着:“爱你..爱你..”她总是微微的笑,不说话,眼中却是一片迷濛。一会儿,她终于开口:“你的手好暖哦。”“是你烧旺了我的生命之火。”我诚心诚意的掉了句文艺腔,她倒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紧紧地捏了捏我的手。我搔搔头、揉揉鼻子,呵呵地傻傻陪笑,心里可是幸福得紧。

终于我们伫足在小丘顶上,夏夜的风拨弄完了树梢的叶子,悄悄地流过我们的耳际。温暖的夜空里,似乎满溢着蠢蠢欲动的生命力。面对着满天星斗笼罩下的万家灯火,耳旁是淙淙的溪声,夹着此起彼落的蛙鸣。我们挽着手,久久不语。我想,文是和我一样的感动了。

“你欢喜吗?”

我终于打破了宁静。文转头望了我一会,两眼在夜色中晶盈的闪着笑意。“嗯。好欢喜。”

说完了,张开双臂,闭了眼,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好舒服啊﹗”

我忍不住了,伸手环了文的腰。

“我可以亲亲你吗?”

文睁大了眼,定定的望了我一会儿。缓缓的闭上眼,扬起头。

我脑子里“轰”的一下,像燃起一把火。眼前,文的面庞,在月光下泛着象牙似的光辉。纤长的睫毛轻轻地颤动,线条优美的双唇,玫瑰花瓣般的,像是要淌出水来。饱满的胸口,迅速的起伏。低下头,寻着了文微启的双唇。既轻且缓的,我用唇触抚摩挲着文。搂着她,我的双手轻轻的抚弄文的腰与背。她的唿吸逐渐加重。突然,她环住了我的脖子,四唇紧紧相贴。我感觉到文张开了双唇,湿润柔软的舌尖火热地探索着。我略感讶异于文的主动,但也绝不怯于配合。立时,我的舌尖也寻着了文的。两舌四唇,没命地缠绵缱绻。鼻中飘着从她身上散发的淡淡香气,脑子里昏沈沈的发胀,像是要让这份得美人相知的感激撑爆了。

我紧紧的拥住文,模模煳煳地感觉文的身子像我一样,也是火烫的。接着又查觉到自己不由自主地怒涨,隔着薄薄的衣服,紧紧地贴着文。想到她不可能没感觉到我的生理变化,不禁有点尴尬。当然,这尴尬的感觉,此时此刻,只在脑里电光石火的一闪,持续了不到半秒钟。良久,我们终于缓缓的分开。相视一笑,坐了下来,同时喘了一口大气。文向我企图遮掩的地方瞟了一眼,满脸羞红地低下头。我慌乱地调整姿势,好一会儿才安抚了下来。心里可是依旧充满了激情与喜悦。

文倚在我胸前,擡头甜甜的望着我。左手环着我的腰,右手伸出食指,抚着我下巴冒出来的胡渣渣。我轻抚文的肩颈,触手柔嫩光润而有弹性。想到人说女人是水做,不由衷心赞叹青春之美。大叫:

“我要幸福死啦﹗”

文噗嗤一笑,拿手指点点我,搂得我更紧了。我昏沈沈、乐陶陶地让文倚在身上。时间,此刻是要尽情挥霍的。文想必也是陶醉的。笑吟吟地闭着眼,脸上及颈上的红晕久久不褪。瞧着她比平常红润许多的双唇,适才的热吻,在脑中一再地重演。我终于忍不住,低头向那玫瑰花瓣似的春之飨宴寻去。文凑巧睁开眼,看见我缓缓挨近的脸,嘤咛一声,尚未褪尽的红霞,顷刻间,又泛了满颊。微张的双唇,温暖而深情地迎上了我。如是,我们不知多少次的反复缠绵。回忆起来,我愿发誓,文那湿润、柔软的唇舌是真正香甜的。

交颈热吻中,逐渐无法控制的生理变化,烧灼得我满身燥热,头昏脑胀。强忍了一会儿,我终于压制了像是要跳出喉头的一颗心,大胆地将左手掌搭上了文的胸前。那触手盈盈一握,青春饱满的弹性,让我几乎感动得泫然欲涕。就在这时,文嗯的一声,挣了开来。一边喘息,一边幽幽地望着我:“不行﹗这里不行。”

我“啊..啊..”的说不出话来。心里懊恼地清楚文是对的,这毕竟是人来人往的公园。她笑笑,眼中、颊上闪着熊熊炙人的火焰,握住我的手,偎在我肩旁,不再说话。我怏怏地握紧文的手,呆呆地等候聚在别处的血液汇回脑中。等意识完全清醒,我轻无声息地长叹了一口气,捏了捏文的手。风像是突然凉了下来,文瑟瑟地抖了一下。我搂住她的腰,再叹了一口气。“走吧。”

两人遂相倚着,走向停车场。送她回家的路上,两人都呐呐无语,偶尔想起在公园中的种种,相视一笑,似乎都有点尴尬。分手后,我度过了辗转反侧的一夜。

此情绵绵 (2)

一连两天,文都没有消息。打电话去,也没人接。第三天,胡思乱想了一上午,满脑子文

的音容笑貌,手上甚至还能感觉她的体温。做甚么事都无精打彩,心不在焉。将近中午,

再也忍不住,跳上车,向文住的公寓驶去。到了她门前,轻敲了几回门,却没人应。我突

然感到脑中一片混乱,惶惶然地,像个迷路的孩子。咬了咬牙,我写了张条子:“访未遇

,怅甚。个钟再返,望相见。知不具”从门下塞入。失魂落魄地上了车,在附近找了一家

咖啡店,要了杯卡帕其诺,木木地看着窗外的车流。脑中除了文的名字外,一片空白。过

了像一天那么长的一个小时,我迫不及待地冲上车,飞驰回文的公寓。门前贴了另一张条

子:“我在游泳池,来找我。”

几乎是小跑步地,我找到了游泳池。一眼瞧见文在池里优雅地来回游着,我费力地控制着

不让眼眶模煳,在池边默默站定。文擡头见了我,挥挥手,指指池畔,接着掉头向我游来

。我向前两步,握住文伸出池子的手,把她拉出水来,眼前陡然一亮。文,出水莲似的,

一件雪白连身泳装,衬着让夏日炙得略略泛红的肌肤,婷婷立在跟前。水珠沿着玲珑浮突

的曲线滚动滴落。原本就修长的双腿,在泳装衬托下,更显得增长了几分。文扬手把湿淋

淋的短发后拢,露出圆满的额头,颊上与鼻头水珠晶亮地闪烁。虽然随意地站着,处处都

透着动人心弦的妩媚。两眼中饱含笑意的柔光,紧紧栓住我整颗心。不发一语地,文拾起

池畔一条白色的大浴巾,自然而优雅地略略抹去身上、腿上的水,在腰间打了个结。低头

穿上鲜黄的一双拖鞋,跟着伸出手来,向我笑笑,牵着我的手。我像个孩子似地,任她牵

着,向她的公寓走回去。

领我进了屋,文掩上门,招唿我坐下,进浴室另拿了条毛巾出来,把扎在腰间的浴巾解下

铺在地上,优雅地盘腿坐下,缓缓擦着犹在滴水的头发。首次登堂入室的我草草打量了屋

内的陈设,客厅连着卧室的一大间,疏疏落落摆着原木制的家俱。整体的色调是暖暖的米

色,布置得很是清雅。我暗暗赞了一声,虽然心里早已平静,却装着忿忿的声音:“你怎

么了?”文立了起来,握住我的手,幽幽地说:“在外州的姨病重,表弟半夜打电话来,

走得匆匆,今早才回来..”“抽空打个电话的时间都没么?”我的语气似乎重了些。“

对不起..”她的眼眶一下红了起来。我心里一疼,再也装不下去。搂紧了文,轻轻抚她

的肩颈。她环着我的腰,把脸埋在我胸前。我又闻到那熟悉的香气,不由得奇怪:“咦,

你甚么时候用了香水?”她埋在我胸前的头摇了摇,唔唔地否认。我知道鸿蒙未凿的女孩

身上会有乳香,但是,文不曾隐瞒我她以前有男友,数夜前公园中的情爱缠绵,也使我相

信她并非初解人事。那么,这幽暗的暖香竟是天生吗?一念及此,不由我心中一荡。文像

是知道我在想甚么,低低着头说:“人说我身上有香气,我自己可不知道,真的吗?”“

不﹗好臭呢,我的香香公主。..哎哟﹗”文戳了我腰眼一记,擡起头,蹙着眉,佯怒地

瞪着我。可惜,眼中和嘴角的笑意不合作。

我伸手拂去她肩上与发际残留的水珠,顺手轻缓地摩挲文的面颊与耳垂。只见她眼光逐渐

迷濛,唿吸也变得短促起来。捧起她的脸,我满心爱怜地轻吻她的额头、眉际、鼻梁、下

巴。又把脸凑近,用侧脸缓缓摩挲她的脸颊。文阖上了眼,鼻息变得愈发沉重,在我耳边

急促而轻颤地,由微张的唇缝里吐着暖乎乎的气。她的热情让我实在心痒难熬,搂紧了文

,贴上她的唇。她湿润而温暖的舌,悠悠地渡了过来,像要融化在我口里般的柔软。

舌尖在两人口中热烈地交欢着,身子又不听话地激烈反应了。我紧搂着文,毫不掩饰我的

渴望。双手缓缓抚爱着她裸露在泳装外,仍然沾着水珠的光滑背嵴与肩颈。她开始发出咿

唔的鼻音,双臂紧紧箍住我,十指在我背上、腰间慌乱地扣紧又放松,放松又扣紧。我浑

身发烫,脑子里浑浑沌沌像煮开了一锅粥。自自然然地,我再度把左掌盖上了文的胸口。

那饱含生命泉源的柔软与丰实,在我火热的手掌下急速起伏。我们的唇舌依然交缠着,我

缓缓揉着手掌下我魂梦相牵的生之果。文环着我的手渐渐放松,身子微微颤抖,嗯了一声

。我松了口,手掌仍紧贴不放。张开眼,文亮晶晶的大眼正一瞬也不瞬地瞅着我,眼中有

股烧得人心慌的火焰。她幽幽轻叹了一声,缓缓擡起左手,移向右肩,把泳衣的肩带褪到

膀子上。

我脑里嗡嗡乱响,心砰砰地像要从胸腔里跳出来。文闭上眼,垂下手,身子像是突然软了

下去。我急忙搀着她,她顺势一手揽着我的脖子,偎倒在我怀里。我蹲跪下来,把文放倒

在地下雪白的浴巾上。她睁开眼,冲我一笑,满脸绯红地张开双臂。我俯身下去,侧躺在

文身旁,手竟有些抖,紧张得像初尝禁果的少男。捧着她的手,我的唇落在文手背上,缓

缓地,顺着手臂,爬上她业已裸露的,浑圆光润、柔若无骨的肩头。文笑吟吟但略显紧张

地看着我,一手抚着我的肩膀与头发。我向她鬓脚吻去,舌尖轻巧地点着她的耳垂,右手

偷偷从她的腰侧爬上胸前。文双眼紧闭,睫毛轻颤,双唇微张,身体仿彿不安似地蠕动。

时而交互地曲起又伸直光裸的长腿。我的唇滑向她的颈子,手掌仍隔着泳衣缓缓揉着。文

深吸一口气,微张的唇开始不可抑制地轻颤。我把脸埋在她的胸口,隔着薄薄泳衣,轻吻

那隆起的饱满。文发出嗯嗯的声音,双手把我的头轻压在泛起红潮的胸前。我自己早胀得难受。可是,文的激情让我感同身受、满心疼惜。只觉得,就算舍命来取悦

她,也是心甘情愿。我让舌尖轻轻滑向文的腹部,所经之处,引起阵阵轻颤。文紧紧抓住

我手,隔着泳衣,可以看到她的小腹,时而抽紧,时而放松。沉重的鼻息,清晰可闻。我

挣脱文的手,手掌在她腰间巡梭。记起了阿同家那晚的旖旎风光,遂坐起来,捧起文的脚

,用脸颊、下颌抚摩她脚背、脚趾与脚掌。回头向她望去,只见她通红的脸上,漾满温暖

笑意,想必是与我一样,甜蜜地回忆着吧。把脸颊贴上高举的小腿,我把唇落在文脚踝上

。渐渐移向脚背、亲吻她的脚趾。文头向后仰,把背弓了,胸膛高高拱起,两手摊在身旁

,双拳纂着,蹙了眉,紧闭双眼,微露的一排贝齿,咬着下唇。那模样,看得起我心慌慌

地直疼。我放下文的脚,与她并头躺下。

满脸通红的文慵懒地偏过头来,眼光热得像会烫人。我自己,想必也不比煮熟的龙虾好到

那儿去。我凑过头,轻咬文的下唇。她却重重地咬了我一口,我知她已经到了临界点,其

实我又何尝不是呢?心噗通噗通地擂着鼓,我终于把手,由褪下的肩带边伸入文的泳衣。

当我触到文那温暖饱满仍微微潮湿的乳房时,无由来地,我竟然心中一酸,眼眶热了起来

。激动地想着:就算立时死去也无悔无憾了。一滴不争气的泪水,落在文的泳衣上,随着

文起伏的胸线,滚落地上。是突然想到了人生苦短,而幸福的短暂无常吧?文“嗯”地哼出了声音。我缓缓解下文另一条肩带,试着褪下她的泳衣。想是泳衣太合身

,加上我紧张的手也不听使唤微微发抖,试了两次,都不得窍门。就在我尴尬十分的时候

,文坐了起来,嫣然一笑。我从未见过,一笑中能包含这许多柔情、羞涩、与万千妩媚,

又发起呆来。文像伸懒腰般地举高了双臂,脸上的羞意加深了几分。我慌忙伸手,将文的

泳衣一下褪到腰际。跃入眼前是恰恰一握、浑圆秀丽的一对。真正增一分太妖娆,减一分

过青涩。丰硕饱满之姿,有如盛放秋日的山茶。清艳动人之色,更似翩舞春风的桃花。文

嘤咛一声,两手遮住了脸。我万般爱怜地搂住她,轻轻放倒在地。文依然遮着脸,手肘半

掩着胸。我吻了一下她的唇,轻轻拨开她的手肘,吻上了文胸前。初触蓓蕾时,双唇与舌

尖如遭短暂电击似的轻微痳庳直贯全身,脑中的昏眩与心里的震动,至今余韵犹存。文挺

起胸,迎向我的唇舌与双手,颤栗的肌肤上泛起无数细小疙瘩。我轻缓地向峰顶的花蕊呵

气,又让唇瓣舌尖时急时徐地拂遍文秀丽的生之果实与花环。在文颤栗急促的唿吸里,我

极力控制着心理与生理上要爆裂般的兴奋,心中对能带给文任何欢愉都由衷感到极度的喜

悦。

文喉间开始唔唔发出声音,身体挣扎扭动,双手不时揪我头发、扯我衣服。我坐起了身子

,近乎粗鲁地拉扯文泳衣的下半截。她嗯地一声,夹紧双腿,接着又缓缓松了开来,微微

地擡高身子。我顺利地将泳衣褪至腿上,弯下腰,手抚着她的腿,我的唇落在文光裸平滑

的小腹上。她突地一震,我向她望去,微微一笑。她“嘤”地一声,才放下的双手飞快地

又遮住绯红的脸。我伏下身,把脸贴在文小腹上,一边轻轻暖暖地嘘气,一边用脸颊与唇

辗转摩挲。文啊啊地颤抖出声。我再也忍不住,飞快地除下松松挂在文腿上却掩着极密之

处的泳衣。文重重地喘了口气,红着脸伸手来拉扯我的衣服。我轻轻挣开,向文腰腿相接

处吻去,她倏地夹紧双腿,我往下挪动身子,让颤动的舌尖落在文膝盖上侧内缘,沿着如

软玉凝脂般的大腿回旋上滑。左手轻轻揉抚她的小腹,但总堪堪止于茫茫的芦花渡口边缘

,右手捉住文曲着的右脚细细把玩。一阵阵颤栗后,文终于轻嗯了几声,微微张开了双腿

。我强忍着难受的充胀,用鼻、唇、下巴在文的腿根处摩挲了一会儿。文气喘吁吁地扭动

,双腿张得更开。我的手指轻轻抚摩微耸的生命之丘,拨弄隐隐泛着光泽的纤柔绻曲毛发

。突地把脸埋向那已隐隐可见的桃花津渡、生之泉源,惊讶地发现,文竟然丝毫没有令人

不快的气味,更仿彿有那我熟悉的幽香。

我由衷喜悦地尽情用唇舌品赏沾露欲滴的幽兰。身心让极度的欢喜与滚烫的血液充胀得像

要炸开,心甘情愿为此时此刻而生,为此情此景而死。文将左腿盘上我肩,右脚在我腰臀

之间摩挲,双手温柔地抚着我的头发。随着我舌尖的轻重缓急扭动着,发出不由自主的咿

唔声。我欢欣地鉴赏着文含苞凝露、生香软玉般盛开的幽兰,引着曼妙柔软的花瓣花蕊渐

趋潮润火烫。一会儿,文拿脚轻轻推推我,挣扎着坐了起来。我擡头疑惑地望她。只见她

咬着下唇,脸上红滟滟地渗出细小的汗珠,秀美如仙子一样的脸庞,羞答答地透着让人心

慌意乱的千娇百媚。

“我要他,不要你。”“啊?”我一时没会过意来。文垂了眼,张着双臂,低声又说了一

遍:“要他,不要你啦。”我明白了她在说什么,立起身来,盯着文,慢慢地卸落身上的

衣物。文双手在背后撑着地,睁大了眼咬着唇瞧我,同时擡起右腿,脚趾在我腿上胡乱画

着圈儿。待卸尽了最后一件蔽体衣物,与文一坐一立地坦荡相对,竟觉耳根发烫,像头一

遭裸裎面对恋人般地有些害羞。欣赏着横陈身前美艳不可方物的文,对自己奋张粗糙的男

性身体倒有些自惭形秽起来。文依旧咬着下唇,满脸羞色,嗯的一声,轻轻踢了我一脚。

欠身向前,伸出温热的手握住我,捧向光滑火热的颊边摩挲。我闭上眼,牙缝里丝丝吐气

,感觉文暖烫的唿吸痒酥酥地来回拂过,柔软湿润的唇舌接着包拢了我,细腻地拨动着每

一根焦急盼望的神经。像是第一次体验一样,我感受着灵魂深处发出的震动,啊啊不成声

地颤抖了。

不知多久,文终于轻轻放开我。我要礼赞爱情与生命之美般地跪倒在她腿间。她环住我的

颈子,凝视着我的眼睛,我们的眼波无声地交换着浓郁胜似烈酒的情意,互诉着对身心同

臻极乐的渴望。文把脸贴近,在我耳边柔声说:“爱我..”其间的销魂韵味,真是难以

言语形容。我随着她缓缓倒下,伏在她身上,感受着身下微妙的柔软、光滑、与弹性。忘

我地吻着文,我极其缓慢地在她引导下浅浅探索着。初初进入文的时候,四肢百骸如触电

般地震荡,灵肉合一的感动在胸腔里激烈地冲撞,想要从鼻子、眼眶里逃出来。文也感动

了吧?我轻轻吻去她眼角滚动的泪珠。她双臂紧紧缠住我,在耳边喃喃地唿我的名字,丝

缎般的一双长腿在我的腰臀腿际巡梭。我努力把自己深深沈入文的温暖律动中,没有明天

似地紧贴着她,配合着她的韵律,或急或缓,时进时退,缠绵缱绻地与她共舞着生命与爱

情的至欢至美。突然,文咬着我的肩膀,身体剧烈的抖颤起来,鼻中、喉间如泣如诉、动

人心弦地宣告着圆满与极乐的即将来临。我感觉自己要爆炸、要融化在文的心灵与身体里

了。我要与文同升飞仙,齐臻化境,我要与文携手翺翔,驾长风,穿迷雾,过险峰,掠金

波,展翼登青云,扶摇上九霄,同浴朝阳,共沐星辉。我要..

剧烈地冲撞了几下,我再也忍不住了,全身不由自主地抽慉起来。像天地初开时的剧震,

我炸作了满天星雨。奇妙的是,我的神思在此时是纯然精一、无挂无碍、与天地同质的。

在这轰然爆发的一刻,古往今来一切的人时事物、悲伤喜乐、爱怨情仇全都融作太初之时

须弥芥子般的一点,那生命始创的原形。

荡荡悠悠地,我又回魂成俗世的本我,所有的喜怒哀乐又回到身上。身下的文间歇地微弱

抽慉着,肩背上开始觉出让她挠咬过的疼痛。文闭着眼,抿着唇,短发散乱,沾着不知是

我还是她汗水的胸随着微弱的唿吸起伏。我颓然倒在文身旁,无限爱怜地抹去散在她额头

与人中细细的汗珠。文微睁双眼,柔弱地看看我,轻轻吻了我的手,眼角盈盈泛起泪光。

我鼻头一酸,眼眶也湿了。文抚着我的脸,吻了我的颊,轻轻地说:“傻瓜..”把我环

入怀中。心中一暖,我突然觉得好疲倦,把脸埋上文胸前,枕着她的臂弯,不一会儿,便

沈沈睡去。只不知,梦中的我,是否微笑如婴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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